*前半截不盖棉被纯聊天儿,后半截盖着棉被纯聊天儿。
*非常OOC,除了名字都是编的。
*不知道该算什么味儿,大概率没什么味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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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晰推开窗户,不同于他习惯的冬日里的干燥,冷风饱含夜露,将酒店厚重的双层窗帘幽幽拂动起来。窗外的天是一面质地冷硬的钴蓝玻璃,玻璃最尾镶着梅溪湖边儿上最洁白的贝壳,顶上贴着一枚褪色月亮,潦草而诗意,像小孩的画。
第一天拿到房卡,一看四十六层,心想住天上看天倒是新鲜,一晃眼儿竟也变成寻常景色。
护了一天的脑门儿让冷空气激得还有些隐痛,王晰伸手摁了摁眉心。他是让周深逼下床的,挺大人了睡觉也不记得要盖被子,缩在沙发上小小一团儿,让他头脑昏沉也迷迷瞪瞪觉出一丝心疼,挣扎起来给他找被子。翻遍酒店柜子最终找到一件长款的羽绒服,忙给他搭上。这一顿折腾,王晰是彻底不困了。回床上玩儿了会儿手机,看了几个芒果儿吃饭遛弯儿的小视频,还是睡意全无。
那厢周深仍睡得无知无觉,不知他在梦里遇到什么好事情。王晰干躺着,也是无聊得紧,一鼓作气掀了被子下床,发现那人睡着了还是拧着眉,眼下积了两道浅浅的阴影。如何看,都算不得安稳。
王晰站在边上又盯了一会儿,心想,这节目也太磨人了,铁做的百灵怎么都瘦成这副病恹恹的样子?
还想些别的,难以言明的。他忽然被自己胸膛涌起的柔情吓到,垂了眼再偷偷望一望那张疲惫的安恬的脸,而后用力眨了一下眼。
最终轻轻背过身去。
“晰哥,起来啦?”屋内留了一盏床头灯,窗边的王晰只能模糊辨认出一个摸索着从沙发上起身的轮廓,那人明明才刚醒,嘴巴却一刻不得闲,噼里啪啦:
“诶这衣服你怎么给了我?你说你这人,还病着呢就敢下床吹风,不想要命啦?”
等人走到跟前,双手奉上一件于他小小身躯而言大得过分的黑色羽绒服,还有一张困得睁不开眼的脸,王晰才慢半拍地回答:“我烧退了。你睡沙发上会凉。”
在周深“让你接着你就接着难不成你还想让我踮着脚给你穿衣服”,火热的眼神胁迫下,王晰总算披上了自己的羽绒服,刚想开口说话,周深又热闹起来:“今天留下来是照顾病人的,结果还让病人照顾我。晰哥,真不好意思了。”
王晰最受不住他这个,连忙截住周深的话,讲了一句“没有”。要讲到自己刚刚想讲的事儿,周深却开始跟他道别:“那晰哥,你也别站着吹风了,早点儿休息,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这下,可算让王晰找到了话头:“你回哪儿去?你在这儿将就一晚,箱子也在。这才几点,到处跑多耽误休息。”
周深今天刚忙完外地的业务回长沙,知道王晰生病发烧没法儿排练就直接赶了过来,手忙脚乱还没来得及办入住手续。
“也是。”周深顶怕麻烦人,嘴皮子比大脑快,先应下来。说完才觉出不对劲儿:“你这儿就一张床我睡哪儿去?”
王晰板起脸装不乐意:“我这五百平方米的大床还不够你一一米六的扑腾?”
那边白眼剜了过来:“说几次啦!一六一!一六一!”
被瞪的王晰没绷住,笑得没了眼,跟顺着毛捋小猫似的:“是是是,一六一。”
周深回过味儿来,怎么偏跟王晰争这一厘米,脸上有些挂不住:“你长得高了不起,天塌下来你顶着呗。”
王晰还在笑,不太精明的狐狸相。昏暗光线里伸出一只手来,指节干净修长,未缀任何饰物;而后极自然地,搭在周深肩上:
“成,以后天塌下来哥给你顶着。”
他话里仍有笑意,语气也如常轻松,仿佛过往每一次打擦边球的玩笑。周深却像被人迎面泼了一杯冷水,他很想仔细看一看,那人眼里到底闪着什么样子的光。
节目播出后周深才看清《Memory》里他直直奔向他,王晰也张开怀抱接纳他时候的神情。那人脸上笑容朗朗,一双眼盛满柔软的波光,他的倒影就在那里面轻轻地摇晃。
他轻轻拥住他,像就此拥住一片久别重逢的云。
但最终周深还是没能看下去。
他跟着王晰笑起来,眼角的纹路全跑出来凑热闹,似乎还嫌不够,周深笑得前仰后合,轻易晃掉他安放他肩上的手:“你看看你这身板儿,顶得住什么?”
说完一溜烟儿跑去了卫生间,站在门边探出一颗乱蓬蓬的脑袋悄悄看他。王晰没能捉住他,著名温柔男低音在半夜三点的四十六楼困兽犹斗喊打喊杀,暗暗咬碎一口后槽牙。
他只是没底,或许还有些害怕。跟一个美梦离得太近看得太清,要他该如何自处下去。
那人的眼眸深处,根本没有光也说不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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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深换好睡衣、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,王晰已经理好床铺,规规矩矩为他留出一个枕头、半张床和半边被子。
周深跻着拖鞋磨磨蹭蹭到了床边,面有难色:“就一床被子啊?”
王晰点了点头,估摸周深没有上床的意思,说着就要给前台去电话让人送被子。
周深连着“诶”了几声,又忙说算了算了,最后拗不过,踢了鞋钻进被窝,一副乖巧的样子。
王晰关灯睡下,听见周深嘟嘟囔囔地说:“好暖和哦。”
“专门儿给你暖的,感动不。”
黑暗里,周深被这句话惊得抖了抖:“哥您正常点儿,银行卡密码真不能给。我感动了,但我不敢动,真不敢动。”
同盖一张被的王晰自然察觉到周深的动静,半截脸埋进棉絮里,笑声低而轻,沿着两人之间狭窄的风钻进周深耳朵里,温柔地定居。
周深闭上了眼睛,因为笑意,微微弯成一道舒展的弧线。他仰着脸,轻轻对着空气说话:“晰哥声音真好听,像初中躲在房间里听着广播写作业,里面会传出来的声音。”
他顿了一下,像在掂量什么,最后还是接着讲了:“我好羡慕你。”
王晰当然明白他在羡慕些什么,往事唯一的好处就是过去的已然过去,他不愿提他便也不去碰,只是说:“写作业的深深一定很乖,可惜我没见过。”
周深呼出一口气:“没什么好可惜,我小时候一点儿也不好看的,当然现在也没好看到哪儿去,但还是好看了那么一点点吧,虽然不多,你看看现在的我就好了。”
王晰跟他贫:“那我去把灯打开,今天就看着你睡。”
周深睁开眼,偏了脑袋对着王晰讲:“老舞,你过了啊。”
王晰闭上了嘴,只是又靠过去了一点。做出一副老实投诚的模样,手却坦坦荡荡伸到周深那边,越过他小小的身躯,给他掖被角。
周深彻底讲不出话了,这太超过了。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剥夺了他一部分理智,棉织物摩擦带来轻柔暖意,他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轰鸣,却想不起,该怎么将王晰的举动圆回一个普通朋友的位置上去。
安静持续的时间其实很短,虽然周深可能不这么觉得。他找回自己的声音,迫不及待地,试图让这磨人的安静热闹起来:“晰哥是想孩子啦?”
王晰不领他的情。
大抵是男低音讲话自带深情BUFF,他认真起来,周深还未来得及修补的防线溃不成军。
王晰喊了一声“深深”,黑暗里两人的视线无声地缠在一起,他讲:“我待你好时没想过别人。”
“因为周深本身就足够好。”
“深深值得世上所有的好。”
周深觉得自己眼眶有什么东西要掉出来,拿手擦了擦,却没有一滴泪。
王晰伸出手臂用力搂了他一下,他的脸就靠在他的胸膛,很瘦也很硬,算不得舒服,跟自己凹下去的脸有得一拼。
所幸王晰很快松开了。
他转身,退到两个人最初的距离,周深只来得及说一句“谢谢”。
黑暗与寂静又重新占据其中。
周深终于得以阖上眼,迟来的眼泪争先恐后,沾湿了王晰的枕头。
水渍很快便干了,没有人看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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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幸还有月光。
王晰转过头,在黑暗里摸索,找到周深五个手指。他贴上去,他又拨开他,两只手对峙好一会儿,终于让王晰得了逞。
周深眼泪还挂在脸上,想骂王晰做事不讲道理,又不想再跟王晰多讲一句。
王晰王晰,翻来覆去,一颗心除了他装不下别的。
很不像自己。
“你松开。”周深沉不住,先开了口。
王晰哪儿肯听他的,抓了他的手轻轻晃了晃:“我不要。”
“你不讲道理。”
“不讲就不讲。”
王晰凑过来,亲了一下周深仍然紧闭的眼角。
周深终于睁开眼,王晰近在咫尺。透过模糊泪水,他得以看清他的眼睛。
黑漆漆的瞳仁倒映一个小小的周深,除此之外,再没有别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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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因此生出些继续做梦的勇气。英勇还是愚勇,谁也说不定。
也不必让谁来评定。
有人愿意陪他做梦,这才是此刻最要紧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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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ND